时间到了。
听允提起竹剑在休息一段时间之后准备继续去对练，通过刚才最后的一次对练来看，和她对练的那个学长已经变得越来越吃力了 。不出意外的话——看上去好像是这样的——他貌似随时都会输掉的样子。
就连我的前桌都没忍住说道：“好吧，我收回我刚才的评价。明天的胜负悬念不是一点点，是完全已经不可预测了。如果于听允在和那个前辈多打两场，是不是能直接赢过他然后直接一跃成为五段水准的剑士了？”
他看上去很激动，就像看见了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一样。
“你这么激动干什么？”我心不在焉的问他。
“我没有很激动。我也不想很激动，但是……唉。”他沉默了良久，才轻声低估道：“天赋真是可怕的东西。”
“明明竺光更强你却不这样觉得？”
“我也这样觉得。只是于听允这 实力的增长肉眼可见，视觉冲击太强了。你看他们都在欢呼，但是剑道部那边旁观的几个人脸色全都没有多好看。”说着，前桌偷偷伸手在指了指某个地方。
就和他说的一样，那里站着几个表情明显十分难看的人。
看样子应该是剑道部的成员吧。
我感叹道：“优异的天赋果然很招人恨。”
这也是我此前让听允能低调一点就稍微低调一点的原因。
当然，也不用过于在意，低调做人，高调做事嘛。
“花同样的时间，费同样的心思，但是却得到天差地别的 结果。”前桌叹着气站起身，准备离开，“不管是谁都会备受打击。如果没看见也就算了，说不定还能安慰自己，人家既有天赋，花的时间也比自己更多呢。越是自信的人，受到的打击反而越大。”
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。
于是后半程我只好一个人看完。
一直等到听允收起身上的那身装备走在回家的路上。
离开训练场，和认识的人，乃至追求者逐一道别。
脸上挂着略感疲惫却仍显温和的微笑，听允再次走到了昨天和自己身边几个 女生分开的地方。
这一次她依然不是独自一人踏上归程，在和自己的朋友分开之后，听雨的神情当中多了几分慵懒。
每次卸下表面的那层面具时，都会因为感到轻松而出现的没有防备的样子。
因为有了昨天的教训，所以今天我还是回头瞄了一眼。
嗯，这一次倒是没有撞上什么视线了。
因为听允自己都不在意的缘故，所以我也急没有在这方面多嘴。
反正就算出现什么意外，以她的能力也可以妥善的摆平。
这就是我对听允的信任。也只有慢慢的确认到她的能力边界，我才能更放心一些。
“今天也要去买菜带回去吗？”
“不用了，今天直接回家吧，得稍微抓紧时间才行。”
“其实倒也没有必要这么着急。”
“……你刚才看完了全程吧？”
“嗯。”
“感觉如何？”
“你是指的什么方面？”
“我感觉和那个学长的对练越来越轻松了，昨天晚上学到的东西基本上也在反复的对练当中全都用了上去。但是我感觉还是有一些缺漏？”听允说道 ：“我仍然不是他的对手。虽然看上去就像是马上就要平手了一样，但我自己清楚，这已经是极限了。”
她很疑惑的问道：“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？”
“……其实这很正常。”我看着她认真疑惑的 表情，替我那心碎的前桌叹了口气，“听允，你在学习新东西方面确实有着很强的天赋。我提出来的那些问题，只是经过那种程度的练习，你就能逐一用到对练当中，并且全都转化成有效的技艺的进步。这确实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情。”
“你怎么突然就夸起我来了？”听允根本没有谦虚的打算，直接蹬鼻子上脸的说道：“对比起你来说，难道你妹不是一直这么优秀和出众吗？”
“……”我看着她光洁的脸蛋，忍住想要直接掐一把的冲动，说道：“你的天赋毫无疑问的强，其实你自己的感觉没有错。在和那个剑道部前辈的对练中，你的状态和能力确实已经达到了一种没法轻易再往前面跨越的程度。”
“那怎么办？我看见竺光好像能很轻松的就赢过和她对练的前辈，他们都是五段的实力，难道我和竺光之间的差距真的有这么大吗？”说完，听允感觉不对，又给自己纠正了一下，“我是想说，这么大的 差距，真的可以弥补吗？”
“短时间之内确实是不可能的。就我看来，剑术的进步无非就分两个方面……不，应该可以分成三个大方向。其一是你已经学会的剑术的精进，将自身破绽的补足。其二，新学会的剑术。更多的剑术加身，就能够应对更多的局面，应变能力也就更强。其三就是单纯的力量增长了。在这三个理论层面的基础维度上面，第一个你已经达到了 ‘饱和’，另外两个，短时间内不显示。”
“这样说来，岂不就无法和竺光进一步的拉近距离了吗？”
“理论上而言，确实如此。”
“……啧。要是我能早一点将实力提升到五段就好了，之前我也觉得剑术这种东西，够防身就行了。现在看来，想用却用跟不上才是最糟的情况吧。”
有些东西你想用的时候，没有。
等过了 那个时间，你有了，但是却已经几乎不会再派上用场了。
这种情况，太常见了。
毕竟不论是困难还是机会，都不会给你做准备的时间。
“尽力就好。”我也只能这么跟听允说。
“尽力就好，呵……真是一句不得了的 借口。”
“……”
一起走上没有多少人的公交，找了个靠后的座位坐下来。
听允接着道：“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，凡是尽力就好，毕竟很多事都是不能强求的。但是我忽然发现，尽力是不够的。”
“那能怎么办，强求吗？”我回道：“本来那四个字就是用来回应强求不得的情况才出现的。”
“哼哼……那就索性不让强求不得的情况出现。等到它出现的时候，就太迟了。多亏了竺光，我才能明白这一点。”
“你就不能明白一点更正向一些的道理吗？你这话说的，简直就像是要变成某种偏执怪一样，太可怕了。”
“可怕吗？对了，你好像说过自己很怕病娇来着？咳咳……咳嗯……”
稍微变换了一种强调，听允压低声音，沙哑而又冰冷的再次开口。
“现在的我才发现，有些东西就是要偏执的抓在手里也不能放在手边的。就算是烂在了自己手中，也永远比看着它跑到自己再也触碰不到的 地方要好得多。”
“……感情充沛，情节饱满，就像是真的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之后黑化过一样，你不去当一当话剧演员是在可惜了。”我面无表情地吐槽道。
“我可不是在演戏。”她忽然用力的抓住我的手，强大的力道像是要直接把我的手掌捏碎一样。但可惜的是她的巴掌太小了，就算再怎么用力也不可能吧力气完全能用在正确的地方。
只是我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激烈情绪，感受到了某种真实。
还好她脑袋旁边的数字依旧没有跳动，否则我真的会误会听允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类似想法了。病娇加妹妹什么的，这不是在叫我束手就擒吗？
很快，听允就一脸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的松开了我。
“所以，既然我的剑术技巧已经达到了升无可升的地步了，今晚的训练就还是和昨天一样吗？”
“是也不是吧，刚好我想跟你说这件事。”
聊起了正事之后，我慢慢的 收起玩闹的心态。
“虽然你的剑术技巧看似已经几乎只剩下很少的破绽了，但其实这也只是一种错觉。”
“错觉？也就是说？”
“没错，也就是说你现在所会的剑术，其实还是有继续提升的空间。只是有点麻烦而已，想要继续提升，就只能在填满原有的基础上面，往外延伸一些新东西了。”
“也就是说……扩展剑术框架？”听允目光一凝，“老哥你就承认了吧，其实你是某个隐姓埋名的剑术大师什么的，江湖上该不会现在还流传着你的传说吧？”
“不是什么剑术大师，只是很简单的计算而已。”
我揉了揉太阳穴，感觉脑子有一点幻痛。
“如果把剑术看做是一堆简单的线条和框架的话，再往里面带入 某个完全相对的剑术框架——就像黑白两色的棋子，剑术的对战和棋盘上的厮杀类同。只要完全将你和那个前辈的对练多回放几遍，然后就可以很自然地推出来你原本那套基础剑术上面的不足了。一起说是创造，其实不过是一种逆推和抄袭,这样说才更合适。”
“……没听懂。”
“简而言之，就是借鉴了一下与你对练的那个学长的剑术技巧。虽然你和他交战的时候可以将他的刁钻进攻全部挡下来，但也只是被动的防守对吧？那么只要逆推出相应的反制技巧，其实也就是变相的学会了一种已经有经验基础的 ——新的剑术了。”
听允低着头思考了一会，然后露出更加震惊的 表情：“可是要做到这种程度的话，看一遍肯定不够吧？除非把某一个片段反复看很多遍——”
但是根本没有这种机会。
两个人的对战就散用来用去即使那么两三套剑术，但相互之间组合起来的攻防岂止上百个。
每一个动作可能都只有一次观察的机会。
想要逆推出什么东西，就只能吧哪一个动作反复的在脑子里播放很多遍了。
听允没有说出后面半句话，但是我知道她的 意思。
于是点了点头。
“所以我刚才就说了啊，把每个动作在脑子里回放几遍就行。”
“……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？”
人能不能做到我不知道，但是竺光肯定可以，而且肯定要更好。
所以理论上而言，除非算力超过她，否则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平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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